“一盏红灯，照亮了祖孙三代人，三代人，忘死生，前赴后继风霜路，碧血丹心照精魂，举红灯，再出征，革命自有后来人！”

今年9月底，第8届中国昆剧艺术节落下帷幕。上海昆剧团（简称“上昆”）献演的大型革命现代昆剧《自有后来人》，从全国22台优秀昆剧大戏和折子戏组合中脱颖而出，让人们看到了 “百戏之祖”古老昆曲在革命现代戏中的崭新突破。

《红灯记》的故事家喻户晓，李奶奶、李玉和、李铁梅祖孙三代的感人形象深入人心。上海昆剧团创作的昆剧《自有后来人》，取材自20世纪60年代初长春电影制片厂同名电影，这也是上海昆剧团自成立43年来创排的第一部大型革命现代昆剧。

为这部剧“保驾护航”的，除了两位耄耋之年的老艺术家——京剧表演艺术家尚长荣和昆剧表演艺术家蔡正仁外，还有年过七旬的昆剧表演艺术家张静娴和李小平。蔡正仁和张静娴不但肩负艺术指导重担，而且在剧中分别饰演“鸠山”和“李奶奶”。舞台上，昆剧团的中生代和新生代演员也是悉数上阵，集结了上昆三朵“梅花”、四朵“白玉兰”。

上昆培养的青年编剧俞霞婷和上昆老团长郭宇携手编、导重任，也是一次新老交替的“接力”。诚如上海昆剧团团长谷好好所言：“台上，是革命三代人，为了党的事业前赴后继；台下，是昆剧三代人，为了古老剧种呕心沥血；戏里戏外，都谱写着‘自有后来人’的美好图景。”

不同于京剧、沪剧《红灯记》以“李玉和”为第一主角，昆剧《自有后来人》以“李铁梅”为第一主角，契合“革命自有后来人”的时代精神。

传统昆曲要展现革命现代戏，最大的挑战就是如何以曲牌体唱腔来唱现代戏。唱腔设计周雪华说：“我们以前创作的现代戏，虽然打破了曲牌体，但唱词是以长短句为主的‘昆歌’。所以这一次，我们采用了俞老（俞振飞）当年提出的‘破套存牌’的方式。这样既能呈现出古典美与时代感相融的艺术风格与审美品相，也能凸显具有现实意义的主题思想。”当然，光拿传统曲牌来套也不行，选择好曲牌以后，周雪华还对曲牌进行了全方位的改造，特别是在节奏、曲式、腔格、主腔、旋律音调，包括演员的唱法上全面创新。《自有后来人》的核心唱段是第八场李铁梅的四段唱，表现李铁梅在革命道路上的心路历程和思想觉悟，唱词通俗隽永感人至深，曲调优美激昂动人心魄。

创排初期，和很多人一样，尚长荣也心存顾虑：“京剧《红灯记》已经非常经典，很多唱段传唱至今，深入人心，影响深远，昆剧的特点是载歌载舞，跟板腔体的京剧在风格上有着很大的区别，我担心是否能拿得下来？”但参加了建组会，并观看几次排练后，尚长荣对这个戏越来越有信心了。

“现代昆剧《自有后来人》非但没有受到京剧的束缚，反而以一种非常别致的舞台样式呈现出来，特别是前期我们苦苦思考求索需要解决的一些问题，在戏中都展现得非常恰当。”尚长荣尤其提及 ，“这是一个极大的突破，也是一个很有成效的实验，为我们古老、精彩的昆曲能不能演现代戏，能不能演好现代戏、现代题材这个问题，交上了一份非常精彩的答卷。”

在剧中饰演“鸠山”的蔡正仁说：“五十多年前，我们在上海青年京昆剧团也曾创排过《自有后来人》。但这一次，剧本、唱腔、念白、表演都是从零开始，是一个创造与突破的过程，我们以科学的态度进行科学的实验，为昆剧如何演好现代戏打下基础，寻求一个答案。”

为这部《自有后来人》“接力”的不仅有老一辈艺术家，还包括上昆的中生代和新生代。该剧聚焦“李铁梅”如何从天真少女迅速蝶变成革命意志坚定的女战士，饰演女主角的是青年演员罗晨雪。作为上昆第四代演员，罗晨雪初次尝试革命现代戏遇到不少困难，比如传统戏曲程式化的表演和生活化表演方式的嫁接、传统唱念咬字韵脚和普通话的结合、叙事推进与抒情刻画时的技巧运用把握度等。而为她排忧解难的则是剧中的“李奶奶”、她的恩师张静娴。创排初期，张静娴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帮罗晨雪研磨唱念，规范人物对话语境和情感表达。

得益于恩师的“小灶课”，罗晨雪终于能够自如地将传统韵白念法和现代戏对白有机结合，既保留了昆曲念白韵味，又不失普通话的逻辑重音和情绪表达，为作品在台词念白的统一性上起到关键支撑。而为她重点辅导声腔的，还有蔡正仁。剧中“铁梅”有段《朝天子》的唱腔，有几句与《长生殿 · 哭像》中的行腔相像，蔡正仁便在咬字、润腔上帮她细抠。

舞台上，所有人都努力地塑造好每一个角色；舞台下，所有工作人员都团结一心，确认好每一个细节，这才有了让人难忘的昆曲艺术盛宴。上海昆剧团团长谷好好表示，昆剧《自有后来人》的创排过程本身就是一次“传承接力”：“在浓厚的创作氛围中，我们欣喜地看到，一代又一代青年团队在剧目排练中奋斗并成长，我们的革命事业‘自有后来人’，我们的昆剧事业也是‘自有后来人’。”